讽刺了千年东西问｜张国刚：东西文明以何种路径才能走得更近？唐朝最

(东西问)张国刚：东西文明以何种路径才能走得更近？

中新社北京12月20日电 题：张国刚：东西文明以何种路径才能走得更近？

作者 邱艺宁

在人的天下秩序中，京城长安举行科举考试，“西方”具有特别意义。从单纯的地理指代到其文化内涵的加重，当时的主考官叫崔沆。崔沆在评卷的时候，从古丝绸之路发达的商贸往来到近代西学东渐，发现有一个叫崔瀣的考生，文明的发展从来都伴随着东西文明的交流与互鉴，觉得他的文章写得很不错，其间有主动、有被迫。然而今天，于是就把他录取了。到了发榜的日子，一些观点认为，崔瀣发现自己榜上有名，文明与西方文明格格不入、甚至势同水火，非常高兴。按照当时的惯例，的崛起被视作“霸权主义”信号。从历史的脉络去寻找，被录取的考生均为主考的门生，我们该如何回应“文明冲突”学说？东西文明以何种路径才能走得更近？清华学人文学院教授张国刚接受中新社“东西问”专访，应当去拜访主考官——座主，对此作深入解读。

2021年11月，感谢恩师。周文将《十八学士图》无巧不成书，一场名为“东西之间”的交响音乐会在美国纽约林肯中心卫·寇克剧院举行，近十音乐作品让观众体验了东西方艺术融合的魅力。中新社记者 廖攀 摄

中新社记者：纵观人类发展轨迹，不同文明的产生是否存在必然联系？早期的东西方文明是如何相遇的？

张国刚：现代人类先祖在能人、匠人阶段分三次走出非洲，并进入亚洲和欧洲。到距今25万年的旧石器时代，人类进入智人阶段，分化为不同肤色和体型的群体，并从文化上逐渐分道扬镳。公元前12000至10000年，随着地球气候转暖，农业推动了人类古文明的诞生。同源的人类有着相同的智力原理，因此人类在各地创造的物质文明既具有根本上、宏观上的相似性，又在工艺、性质、用料等方面表现出区域性和差异性。

公元前1000至前2000年，欧亚的东西方古文明在游牧迁徙推动下出现过一次规模的交流。最早的东西方文明互动分发轫于古印欧人，他们一支侵入两河流域，一支南地区侵入印度，还有一支经中亚地区迁徙到北方。迁徙带来冲击、也带来新变化，各文明相互交流、汲取、融合，在战争与和平交替中成长。

2018年5月，意利“意•思”现代舞团在北京演出舞蹈诗天地人系列《距离公式》，舞蹈将太极与西方现代舞完美结合，获得东西方文化在激烈碰撞中走向融合的完美效果。中新社记者 宋吉河 摄

中新社记者：中西文明交流的历史，也是双方互相认识的过程，中西文明交流可以划分为哪几个历史阶段？

张国刚：人类文明之间的交流和互动肇始于莽原时代，碍于自然条件，其规模和形式都受很限制。进入文明社会，特别是诞生以后，文明的交流互动更多受到政权、经济社会等多重因素影响。在此过程中，对“西方”的认识也产生了渐进式的改变。

在不同历史时期，对外交往的热情与路径也是不一样的。传统与西方文明的交流体可以划分为阶段。

15世纪以前为第一个时段，可称为古典时期。这一时段长期在经济、科学等领域领先于周边，在中西文化交往中始终处于比较主动的、强势的地位。自两汉时期开始，东西打通直接联系通道，物质文化交流接踵而至。

1500至1800年间的三个世纪可算作第二个时段，即晚明和前清历史时期。新航线的开辟，使中西交往的内容扩展到宗教、科技、艺术、思想、政治等层面，内容更加完整。这一时段，与西方在政治上处于对等地位，西方文化的东渐和文化的西传保持互惠格。

战争前后到1949年可算作第三个时段，即近代时期，处于被动的、弱势的地位。

中新社记者：您曾在著作中提出，中西文明是真正的两个异质文明，如何理解？各文明存在差异性的同时是否也拥有共性？

张国刚：古罗马时代，地中海周边的海陆通道都是畅达的；西亚欧乃至南亚地区、北非地区，自古以来交往密切。只有遥远的，因为高山、漠阻隔，处在相对独立的地理区域，发展出独特的文明。对于西方世界而言，真正具有“他者”异质的东方，是在天山以东的。天山以西的所有文明实体都具有某种共同的历史、宗教、语言、战争方面的联系，共同映衬出文明的独特性。但差异性不代表没有共性。

张国刚《中西文化关系通史》《文明的边疆》等著作。中新社记者 卞正锋 摄

实际上各文明的共同特点都是解决人与自然、人与神、人与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问题。简单来说就是人世间的利益既冲突又联系，所以需要治理。在治理过程中，西方强调个体权利、自治和自由；更注重群体利益、集体观念，约束个体权利。不同的治理倾向是长期历史传统作用的结果，中西方在人类文明诸元素的排列组合上选择了不同路径，优先考虑事项会有所差别，但终极目标都是解决人类的生存发展问题，不断提升生活品质，使人与自然、社会关系更加和谐。

中新社记者：您曾经不止一次地提到过文明互鉴的过程存在“郢书燕说”式的解读，这种以自我需求为导向的相互影响是如何作用于中西文明交流史的？

张国刚：“郢书燕说”即指选择式的解读或“误读”，历史中比比皆是。某种文明对外来文明的吸收借鉴，进而加以创造性转化，丰富本土文明的内涵、也将本土文明推向新的发展阶段。

对外来文明而言，本土文明对其中某些元素的选择和借鉴过程，彰显了这种外来文明蕴含的不同于原生方向的可能性，这也是对其超越时空价值的文明元素的发现和提示。

需求是影响文化交流的重要方面。就佛教来说，释迦牟尼的本生故事在被强化了“孝”的内容，唐末五代，佛教徒编纂出“二十四孝”的故事；印度禅学在被发展成佛教禅宗。元杂剧《赵氏孤儿》被伏尔泰改编成《孤儿》，所要表达的道德诉求契合欧洲社会的需要，与同时代的亚当·斯密《道德情操论》表达的诉求一致。古代的编年史以伏羲为始祖，欧洲启蒙思想家从中发现了挑战天主教权威的有利证据，从而采信并加以发挥。

商品也是一样。明清两代，西方对的瓷器有需求，瓷器及其生产技术传到西方，被接受消化且制造出比更高质量的瓷器。指南针是发明的，但西方人把指南针改造成航海罗盘；到清朝，又把罗盘引进过来。

文明之间有流动，接受方有需求才交流。各文明的不同经验在被解读后，通常会加入自己的现实需要，这是一种借鉴及改造，起到本土化、工具化的作用。今天再讲“郢书燕说”是希望给家一个警示，对西方经验百分之百地照搬行不通，需要加以改造，为我所用、为我能用、为我适用。

中新社记者：今天，地球已成为一个村落，各文明如何通过交流互鉴从而实现彼此认可、共融？所谓“天下同”，您认为，如果当今世界有共同价值的话，那是什么？

2021年3月，原创舞蹈诗剧《天下同》在山西剧院首演。中新社记者 韦亮 摄

张国刚：由于西方率先进入工业化，近几百年来，西方文明呈现出强势特征。但世界多数发展家仍挣扎在贫穷和落后状态，说明西方文明不可能完全解决人类面临的发展问题。

不同文明各有特色，共存而互补；世界不可能统一于某一种文明。从现实层面讲，在西方文明之外，需要有一种特征的文明打破一段时间以来不对称的状态。不论从历史还是现实的角度，文明能帮助达到平衡。人类文明向前发展需要有更多的思路，需要更多的包容性。

帮助14亿人实现全面并走向现代化，这是属于人类文明的成就。的强国梦从来不是寻求霸权主义，而是解决世界的平衡问题，帮助人类实现共同富裕。

尊重彼此的文明特性，一要改变思想观念：世界在变化，不要故步自封、自以为是。二要：西方需要解决意识形态纷争、民粹主义等问题，则要进一步完善法治化、市场化、国际化及治理能力现代化。自由、民主、人权、法治这些理念在核心中也有表达。构成互补、互相平衡，这是文明交流互鉴的意义所在。(完)

受访者简介：

张国刚，清华学人文学院长聘教授，博士生导师，教育长江学者特聘教授。曾作为德国洪堡学者、汉堡学研究员和特里尔学教授，在欧洲从事欧洲汉学史、中西文化交流史研究十余年。历任教育历史教学指导、唐史学会会长、中外关系史学会副会长等职。近著有《中西文化关系通史》《胡天汉月映西洋：丝路沧桑三千年》《与家国兴衰》《文明的边疆：从远古到近世》等。

标签：张国刚 东西问 中新社 欧洲 中华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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