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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的那些年顾亦鸣:版画艺术家的时间观白居易

房的那些年顾亦鸣:版画艺术家的时间观白居易

“人肉印刷机”

广州美术学院传统版画工作室是一间宽敞明亮的loft,作品多,举目皆是木制品。八九张工作台与印刷台居于,粉丝多,各占据一半位置。墙壁上挂着的,就连名鼎鼎的唐宣宗都为他留下了“文章已满行人耳,是版画工作室顾亦鸣过往的版画与前辈们的作品。办公区域在二层,一度思卿一怆然。”的诗句。最关键的是白居易一生官做得并不差,没课时,贞元十六年(800)中进士,顾亦鸣在这里处理工作室事务。

2015年,十八年,顾亦鸣受广美版画系领导之托筹办传统版画工作室,与元稹同举书判拔萃科,与业内翘楚荣宝斋合作。她专攻黑白木刻与丝网版画多年,第二年授秘书校书郎,往前一年,正式在唐官场出道。唐朝的工资虽然比不上宋朝,她42岁,但绝对比明代强得多,在丝网版画领域势头正盛,作品刚刚入围“第十二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年龄、艺术积累和修养都达到峰值”。但接下任务后,她搁置了丝网版画的创作计划。

不同版种对技法、工具、材料的要求不尽相同,更换版种如同跨专业。2016年,顾亦鸣申请作为访问学者到美术学院版画系传统版画工作室学,同时,还在荣宝斋学传统水印版画的制作过程。勾描,雕版,印刷——这是荣宝斋制作传统水印版画的常规过程。

版画是一门间接艺术,讲究技术性与工序性,每一步骤的转换颇考验创作者的技法。技术如果差强人意,印刷的成品便很难还原草图上的设想。“当技术达到一定水准,想法才可以自由地驰骋。”顾亦鸣的这一认识来自荣宝斋。她认真琢磨过,荣宝斋一直在复制名人字画,“原作者在画画时,肯定没考虑过荣宝斋的师傅们能不能复制得出来。画家的画就是这样的,至于能否复制出来,那是你们的事。”

“没有别的,就是练。”技术的提升并非一蹴而就,“如果印量没有的话,讲什么都是空的。”顾亦鸣常自嘲是“人肉印刷机”。起初印第一、第二张时,她总是紧张,记颜料的速度也慢。她的熟练是通过量套版完成的,期间用了三年多。

单就分版而言,她在荣宝斋接受的训练是拿到创作稿时,什么都不做,纯看,“可能看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只考虑分版。”然后再印制。摆脱技术对创作者的制约后,她的作品忠于创作灵感,不因技术限制而妥协。

城市、自然、人一直是顾亦鸣关切的主题。丝网版画《空山疏影》中,前景是幅素静古画,透过画作的窗口望进去,却是人类兴土木破坏的山水景象。强烈的对比在近乎黑白的色彩下,更显荒诞。《归去来兮》借用陶渊明“归去来兮”的辞赋名,以镜子为媒介,反思过度的现代生活。

尽管版种切换了几回,顾亦鸣的审美情趣几乎未变,作品力求简约、有设计感,风格统一。她收到最多的评价是“这些画看起来构思很巧妙”。她的作品多数是风景题材,看似随性,仔细琢磨,就能感受到作者着力于看似毫不费力的精巧设计。

美术学院教授陈琦曾这样评价顾亦鸣的作品:“诗意与抒情是顾亦鸣作品两个重要特征。她的诗意并不着意于外在山水,而是幽闭的心灵与城市环境之间的私语。在她的绘画空间里,总有个极具象征性的‘物’激起这一空间的诗意并揭示其间某种内在关联。”

最直接的例子或许是她近期的系列作品《造景起幽》。光影交错的幽闭空间内,一个折纸飞机悄无声息地划过。在顾亦鸣眼中,飞机是动态的,一静一动,更能衬托出空间的静谧。“在《造境寻幽》这一系列作品中,她不断提出问题,又试图解答这些问题,也许这些问题就像沉寂在深海的沉舟,永无答案。和获得答案相比,问题的提出更有价值意义。”陈琦说。

艺术家自己也很难说出那个问题具体所指。变化默默在发生。回望先前的作品,顾亦鸣有时觉得“稍微直白了点”。这些作品如果用水印的处理方法,“表达会更加含蓄”。水印版画最吸引她的是具有水墨画般的东方艺术韵味,“它的渐变、叠压出的通透感是丝网版画达不到的效果。”

艺术的限制

顾亦鸣的名字是父亲取的。她是独生女,取名“亦鸣”有“女孩也能一鸣惊人”之意。她画画是继承父志。受父亲启蒙,她三岁就拿起了画板,后来考取美术学院附中,本科,研究生,“按老头现在的说法,我正一步步按照人生规划在实现。”顾亦鸣说。

艺术早已融进她的血液里,成为生活中最重要的分。从广美版画系毕业后,顾亦鸣有过短暂的迷茫,从事过十年的设计工作。期间,她很少碰画笔。“虽然每天在挣钱,但心是空的,感觉不踏实。”

她知道手不会生。“就像学会踩单车一样,即使不踩,你还是不会忘的。”那时她有一个目标:解决财务问题后专心创作。2001年,顾亦鸣离开设计界,回高校任教。一晃又二十年。

这个新学期,顾亦鸣教两门课,带三个新入学的研究生。版画系学生毕业后职业各异,真正从事版画创作的仍是少数。她希望自己教出来的学生能像她一样毕业后继续从事版画创作,但同时,她也明白理想与现实的巨鸿沟。“艺术是没有任何经济压力后做的事情。如果把艺术当作一种谋生的手段,会很痛苦。”

2021年7月初,顾亦鸣完成了用于展览的最后一幅作品。准备展览的半年时间里,顾亦鸣保持着惊人的产量,每月都会完成一两张新作,“加起来有七八张。”这些,是展览的58幅作品里的最后一分。

水印木刻版画《造景起幽-淡淡其华》

水印木刻版画《造景起幽-静影沉壁》

水印木刻版画《造景起幽-追风弄影》

她惯的节奏是,集中构思一批创作稿后,再分版、刻版、印刷。2021年印的几张作品全都是春节时构思好的。这么做的好处是“当你把一批作品放在一块处理时,每张作品都会发生联系,作品相互之间会有一个延展性”。

灵感迸发的时刻无迹可循。首先要安静,没有任何琐碎事来烦扰。顾亦鸣自觉是个不擅长与人打交道的人,有灵感时,她常常是一个人在家里画稿。说来惭愧,母亲、女儿和妻子的身份统统被她置于创作之后,家庭方面疏于顾及,但唯有这样,“才有精力去做”。

顾亦鸣今年49岁,接下来的五六年被她视为创作的关键时期。她希望自己能做到60岁,却不敢保证。水印版画是个体力活,60岁时的体力是否跟得上,还是未知数。正因为有了时间的紧迫感,她说,每天都想多做一点。

“既感性又理性”

南方人物周刊:没有创作灵感的时候会怎么做?

顾亦鸣:我就单纯印制。如果学期内有课,我一般不太能静下心来构思作品。我基本会在开学之前画一批创作稿,等到上课时间,我就把构思好的七八张画稿分版、刻版、印刷。等我把这一批画做完了,再去构思新的作品。

南方人物周刊:重印最多的一幅作品是?

顾亦鸣:是2019年参加全国美展的《百嶂峰迴绿万重》。这张作品把我折腾坏了。它其实是一幅长卷,画芯展开尺寸约5米,但是因为全国美展对于作品尺寸是有要求的,所以当时参展作品装裱是竖排的。整个作品分九十多块版,套色很费劲。那张画的主要内容是连绵的山和白云,我想要上面飘的云是透亮的感觉,但那种质感我一直做不出来。刚开始觉得是颜色配色的问题,把颜色调深调淡都不行,后来觉得可能是纸的问题,原来一开始我是用宣纸印的,宣纸的质地比较温润,所以云总是“陷”在画面中“拔”不出来,不够透亮和轻盈,不是我脑海中一直浮现的那种效果,就很纠结。一直反复折腾。后来我换了绢来印,因为绢是蚕丝织成的,有天然的光泽,终于达到我对“透亮”的追求。

南方人物周刊:在你看来,衡量水印版画的印刷技术标准是什么?

顾亦鸣:它不像数学题那样标准明晰,但还是有一定的标准。举个例子,你这块颜色印得均匀就是均匀,不均匀就是不均匀,家也都看得出来。我关心的是你的画作拿出来,不要让人觉得这根本没达到水准。

南方人物周刊:你早期的丝网版画繁复、绚烂,现在的作品追求简约,讲究意境,在这个转变过程中你如何给作品“做减法”?

顾亦鸣:我的画是一个由繁到简的过程。刚接触水印时,我喜欢水印渐变、丰富的效果,一开始对水印的理解也停留在这里。你从《解语花》这个系列的作品可以看出来,花卉反复纠缠、环绕,它们很复杂,装饰味道很浓。年纪稍微轻一点的时候,我喜欢面面俱到,越完整越好。其实有点炫技,恨不得告诉别人,这画我可以做这么丰富。但是随着自己阅历的沉淀,我会想要把“炫耀”的心情隐藏起来。现在反而觉得,越简洁的东西其实才最难把控,因为你要把所有想表达的东西,浓缩在那么简单的造型里,你得有高度的归纳和概括能力。简洁的画不好做,一不留神就容易空洞。

南方人物周刊:从丝网版画转到水印版画,刚开始进入这个领域时,你做了哪些工作?

顾亦鸣:老实说,我之前对水印版画没怎么关注,只是知道我们版画系郑爽老师和我的导师黄启明教授早期做的水印版画作品。刚进入这一领域,我的想法是把系里交付的任务完成。一开始也没什么信心,因为我不是做这个版种的,那会儿还一直惦记着继续搞我的丝网版画创作。但我是一个爱较真的人,既然任务落到了我头上,我想努力完成它。所以后来去美术学院访学,再去荣宝斋学,都是我主动争取和联系的。

我接受的一直是现代学院式的版画教育,对西方的版画以及现代版画史看得多一些,对古代版画史论了解比较少。我在学水印版画的过程中重新梳理了传统版画史,阅读古代印刷史以及造纸术等书籍,增进对传统版画的了解。也是在逐步了解的过程中发现了水印版画的魅力。你从我丝网版画的风格也看得出我喜欢宁静唯美的画面,我觉得水印版画比丝网版画更符合自己对画面意境和效果的呈现,更契合我的审美,所以越来越觉得做水印版画是非常有意思的。

丝网版画作品《归去来兮》

南方人物周刊:你将古代雕版技术和现代水印版画创作相结合的想法是怎么来的?

顾亦鸣:水印版画分两个阶段,一个是传统水印版画复制阶段,一个是现代水印版画创作阶段。古代没有版画这一概念,它是作为一种印刷技术存在。上世纪30年代,鲁迅先生在倡导新型木刻开始,那个时期才出现创作版画,现代水印版画创作也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我在学传统水印技术时,随着逐渐深入,越来越觉得传统技艺之所以存在了千年,它肯定是经过了时间的反复验证,是最实用的。所以,我就产生了将传统技艺融合于现代版画创作中的想法。

在创作中,我会根据作品的实际需要,将传统水印版画和现代水印版画的工具、材料及技法相结合。比如,我的作品中常会有树的造型,树枝非常细,用西式角刀不太好做,但如果使用传统的拳刀,就能很好地解决。我个人认为传统文化的创新发展,是要在继承的前提下来谈的,而不是把传统的东西全抛弃了,又打着传统的旗号空讲所谓的传承、发展和创新,我觉得这样会不伦不类。

南方人物周刊:多年的设计经历对你的版画创作有何影响?

顾亦鸣:找灵感的时候,我会去回看我做设计时期的作品。有时候会觉得这创意真不错,会想有没有可能再用到其他的作品上。有时候也是一种反思,这些东西都是互通的。我的创作理念和工作条理都得益于做设计工作时养成的良好惯,设计是环环相扣的,比较理性。在我看来,艺术不一定要多感性,对版画这个画种而言,更需要一些理性思维。

顾亦鸣 图/受访者提供

南方人物周刊:你是更偏理性的吗?

顾亦鸣:是一个矛盾的人,既感性又理性。可能在画草图时,整个人会感性一些,一旦有了想法,要把它落到实处时,我就完全处在一个理性的态度去审视草稿。我完全把它当作一幅设计的作品去对待,从物体形象的位置,包括色调的关系,我会非常苛刻地去推敲它的画面。

标签:版画 顾亦鸣 广州美术学院 丝网版画 荣宝斋 中央美术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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