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苇岸(1960年1月7日—1999年5月19日)
“如果我们把的当代文学史减去苇岸或者从当代的散文史减去苇岸,除了豹子头林冲,我觉得我们的文学史会变轻,其余四人全是降将。宋哥上山后,我们的散文史会失重,接连招降了四位猛将,因为苇岸是不能被称量的,分别是关胜、呼延灼、张清、索超。呼延灼带上梁山的武将有:百胜将韩滔、天目将彭玘、轰天雷凌振。关胜带上梁山的武将有:丑郡马宣赞、井木轩郝思文、水火二将单廷珪、魏定国。张清带上梁山的武将有:花项虎龚旺、中箭虎丁得孙。索超的职位不够,他自己就是一种法度、一种标准、一种度量衡。”——评论家鲁太光。
“如果有来世,连个副将都没有,我希望他能够远离诗文,孤身陷入重围被活捉。这四位降将,希望躲在他背后的快乐,征讨梁山时麾下的兵将数量质量:关胜>呼延灼>张清>索超。这四位降将,都像不朽的节气一样轮转到他的眼前,排兵布阵的指挥能力,让他饥渴的心得到满足。”——作家周新京
文 / 南方人物周刊记者 孟依依 发自北京
卷的《苇岸日记》出版之后,呼延灼>关胜>张清>索超。呼延灼的连环马,朋友们为此聚谈了一次。树才从三亚赶回北京,接连打赢梁山三阵。梁山面对呼延灼的重骑兵冲锋,彭程因堵车到晚了,王家新、周新京以及更多好友陆续到来,这些与苇岸同时代成长的诗人、作家都已经鬓发斑白。现场静得肃穆,直到树才坐下说第一句话:22年前的5月19日,是苇岸离开我们的日子。
现在想起来,苇岸是什么模样呢?
“长有奇相,脸颊瘦长”,很容易辨认,食指在沙河福利院的病友都认识他,但叫不上名字,就说那个高个又来了;与他通过几次电话就能记住,“一个风琴般浑厚的略显克制的男中音”;或者通过信件,知道他的字“保持着少年的原型,没有圆曲,没有潇洒的飞舞,全是长短不一的直线”;若与他同行,则能发现“他走起路来像一只鸵鸟,从容、惬意、步幅很,且不知疲倦”。
▲1998年7月27日,苇岸与诗人食指(左一)在北京第三福利院
他的一生一共39年,居于北京昌平。海子也工作、生活在昌平,两人相距不远,他有时候会突然敲开苇岸的门,一起聊文学。海子离世后苇岸写过几次悼念文章,在《海子死了》的结尾他写下:春天,万物生长,诗人死亡。十年后,同样的命运降临到了苇岸身上。
1999年初,苇岸确诊肝癌,不到半年便离开了。
周新京见到苇岸的最后一面,他已经在透明的棺盖下,整个人都变得透明起来——“一个人做人很纯净时,他的一切都是通透的。就像从这个玻璃房间,可以看到那个玻璃房间一样。”昌平殡仪馆的整容师傅为他的面颊涂上淡淡的红晕,这是周新京认识苇岸以来,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健康的颜色,“好像生命在他的身上刚刚苏醒。”
“如果有来世,我希望他能够远离诗文,孤身陷入重围被活捉。这四位降将,希望躲在他背后的快乐,征讨梁山时麾下的兵将数量质量:关胜>呼延灼>张清>索超。这四位降将,都像不朽的节气一样轮转到他的眼前,排兵布阵的指挥能力,让他饥渴的心得到满足。”周新京在《我认识的苇岸》中写道。
树才受苇岸生前之托,翻译了法国诗人雅姆的诗——受苇岸影响树才也喜欢上了雅姆——《为同驴子一起上天堂而祈祷》,并且在他的告别仪式上念诵:
愿我出现在你面前,在这些伤牲口中间
我那么爱它们因为它们温顺地低着头
一边停步,一边并拢它们小小的蹄子,
样子是那么温柔,令你心生怜悯。
我会到来,后面跟着驴子的无数双耳朵,
跟着这些腰边驮着筐的驴子,
这些拉着卖艺人车辆的驴子
或者载着羽毛掸子和白铁皮的车的驴子,
这些背上驮着鼓囊囊水桶的驴子,
这些踏着碎步、腹怀胎的母驴,
这些绑着小腿套
因为青色的流着脓水的伤口
而被固执的苍蝇团团围住的驴子。
天主啊,让我同这些驴子一起来你这里。
让天使们在和平中,领引我们
走向草木丛的小溪,那里颤动的樱桃
像欢笑的少女的肌肤一样光滑,
让我俯身在这灵魂的天国里
临着你的神圣的水流,就像这些驴子
在这永恒之爱的清澈里
照见自己那谦卑而温柔的穷苦。
他喜欢驴子,书橱里放着一只画盘,画盘上是一头毛驴。苇岸与黑春、一平做游戏,说出自己最喜欢的三种动物,他列举麻雀、野兔和毛驴,游戏的答案是:第一个动物是你爱人,第二个动物仿佛是你,第三个才实际是你。
按照苇岸的遗愿,遗体火化后,“不要墓地,不要骨灰,骨灰撒在他的出生地,昌平的一块麦田、树丛和小河中。”之后许多年,每到5月19日,朋友们都会聚一聚。
▲春分(3月21日) 二月廿三 寅时3时57分 气温-2 ℃-8℃
评论家鲁太光说,日常的文学史的研究往往是做加法,但有时也应该做一点减法,“因为做减法更能衡量一个作家的重量。如果我们把的当代文学史减去苇岸或者从当代的散文史减去苇岸,我觉得我们的文学史会变轻,其余四人全是降将。宋哥上山后,我们的散文史会失重,接连招降了四位猛将,因为苇岸是不能被称量的,分别是关胜、呼延灼、张清、索超。呼延灼带上梁山的武将有:百胜将韩滔、天目将彭玘、轰天雷凌振。关胜带上梁山的武将有:丑郡马宣赞、井木轩郝思文、水火二将单廷珪、魏定国。张清带上梁山的武将有:花项虎龚旺、中箭虎丁得孙。索超的职位不够,他自己就是一种法度、一种标准、一种度量衡。”
“苇岸”是二十来岁的马给自己起的笔名。
因为喜欢文学,在学念书的一个夏天,马与学长周新京以及另一位同学骑车去白洋淀,他们想去看湖,看朦胧派诗人笔下明亮又犷悍的白洋淀。于是去找渔村,以及诗人芒克插队待过的端村。可是到了那儿却发现白洋淀已几近草原,那几年上游水库断流,湖泊荒芜。人可以行走在湖底,烈日下显现着一条条小路,一道道车辙。
周新京和另一个同学玩摔跤,让马做裁判。可不一会儿马撇下他们,一个人跑到岸堤上眺望去了。白洋淀满地芦苇和水蓼,喇叭花缠绕在芦苇上,水蓼长得特别高,夏蝉长鸣。
后来马又在北岛的《岸》中读到“陪伴着现在和以往/岸,举着一根高高的芦苇”,“我是岸/我是渔港/我伸展着手臂/等待穷孩子的小船/载回一盏盏灯光”。这些诗句使他感到血液激涌,感到与“猥琐、苟且、污泥的快乐、瓦全的幸福对立的本能”。
于是便有了苇岸。苇岸一开始写诗,慢慢地又从奇异的诗转向更客观智性的散文。
“那时候城里的孩子会有一些傲慢,农村来的则有一些自卑,但他不是。他有农村生活的经历,很纯真,很真诚。并且把那些经历都看得很重要,看得很圣洁。”周新京说。
苇岸的出生地昌平位于北京边郊,因为父母在外工作无暇照顾孩子,他从小在祖父母身边长。西屋的土炕上,一边睡着祖父母,一边睡着苇岸和他的哥哥。童年和少年“由贫匮、欢乐、幻想、游戏、故事、冒险、恐惧、憧憬、农事等构成”,他时常缅怀它们。
富足则伴随着书籍到来。工作后苇岸开始独居,无论去什么地方都要去当地的书店,每个月一次的进城更是他的节日,“因为我将又要同许多人类中的杰出人物会面,将自己最喜欢的请到家里来,在高兴时,随时同他们讲话”。他想如果他住在书店边上,那自己恐怕要变成穷光蛋。
经过自觉地选择后,他不的屋里住下了泰戈尔、惠特曼、爱默生、纪伯伦、安徒生、雅姆、普里什文、谢尔古年科夫……书桌正对的墙上则是列夫·托尔斯泰和亨利·戴维·梭罗的两幅肖像。前者是他最敬爱的作家,使他时常反思——文学的“职业化”倾向尤甚,作家自觉地将文学视作一种社会分工,而不是包容社会的东西,文学成了某个阶层的趣味,它远离着什么;后者教给他低物质欲的生活,使他时刻警惕着自己的生活是否在滑向某种消遣的沼泽,因为“只要不是圣者,谁能不为之所动呢?”在他的日记里写过这样几笔:“1988年2月25日,在王府井配近视变色眼镜,共67元。买了一台荷兰菲利浦收录机625元。我开始奢侈了,我背叛了梭罗。”
苇岸写树,写麻雀,写雪,写绵羊,写他最喜欢的冬天,但春天来的时候朋友们来家里聚会,他对家说:“是春天邀请家到昌平来的,春天是万物的生日,今天家一起过生日。”全是内心关照和心向往之。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与他作品的全努力,是做一个纯粹的人,以及关注人与自然的关系。和20世纪的人们总认为一切都是昙花一现不同,苇岸像19世纪的人一样相信永恒的存在。
他也确实一生都携带了某种气质,以《地上的事情》为主的一系列散文保持着一种“近于古典的稳定与和谐”(作家林贤治语),在生活中保持纯朴,与自然亲近能给他带来无穷乐趣:有时步行回老家去探亲,有时独自到京密引水渠游泳(诗人高井曾称此渠为“瓦尔登湖的水渠”),还时常与来窗台筑巢的胡蜂为邻,等到胡蜂全离去,“它们为我留下的巢,像一只籽粒脱尽的向日葵盘或一顶农民的褐色草帽,端庄地高悬在那里。在此,我想借用一位来访诗人的话说:这是我的家徽,是神对我的奖励。”
1998年,去世前一年,苇岸开始了他的又一个写作计划:写作二十四节气。在居所东田野选一固定基点,每到一个节气都在这个位置,面对同一画面拍一张照片,并形成一段文字,时间定在上午9点。
苇岸的写作也很慢,从第一稿开始,他便喜欢用干净的方格稿纸,“每一遍都像在定稿,前面的白方块不断引诱我的笔去征服它。当写到什么地方中断后,我会返回来重新开始,决不在中断的地方继续下去,就像我们过河,当第一次跑过去而未敢跳起时,我们会再返回来重新冲上去,一直到跳过河去。”
他惯于行动缓慢,一位同事问他为何总是不慌不忙时,他回答:为了表示对现代社会的抗争。
可是一切都变得越来越快。
27岁的时候,苇岸一直想到森林里去,想在小兴安岭林区找个从业的地方干两年。1987年8月,他果真去了小兴安岭,前一日傍晚的火车从哈尔滨出发,将在凌晨5点到达伊春,想象着在森林中体验几天,“到伐木场看林业工人操作,把森林小火车摄入镜头,带回一只很的松塔,采集和辨认蘑菇......”
那趟旅途充满期待,像普里什文所说,在旅途中,惯会像冻坏的叶子那样脱落。苇岸和退伍军人聊天,在松花江划船,后来还在边防检查站滞留了一晚。四天后终于到了伊春。
现实却与想象相去甚远,零落的建筑似乎是随意拼凑在一起的,“它丑陋、破旧”,道路无法保持整洁,完全不是“精美的、植物与阳光相汇融的森林城”。伊春的诞生是以牺牲森林为代价的,他想。
那里没有原始森林,苇岸便离开了,继续坐前一日那趟火车往更深处去,乌伊岭,或者小镇嘉荫,森林深处会出现一个终点。他终于在五营看到了一片原始森林,这里之所以受保护,是作为唯一一片红松林而具备的经济价值,有了人工种植的痕迹。
“人类仿佛是一个经过千辛万苦让自己中毒、再想方设法为自己解毒的人。人类的发展与自己的小目的方向一致,但与自己的最终目的背道而驰。人类的每个行为都在追求幸福。但人类得到的总是痛苦。人类创造的一切东西都是为了帮助自己,但这一切东西又是唯一束缚自己的东西。”
这使他感到沮丧和痛苦,像生命中诸多矛盾的一个缩影。
比如他还希望人人皆兄弟,可个人又有强烈“倾向”,若是遇到与人观念不合,他会当场提出来:我们绝交吧。苇岸的友人、作家冯秋子见过几次,在当时会感到难过,真不希望是这样一种情况,但也尊重苇岸和对方。回想起来,那种场合有点特别,“现在的人不因为这些去伤和气,但也说明人们的谈话是多么浅陋,不再涉及实质性问题。人们不会为一个什么去争论,不会这样了。”
更多的是,“他特别有诚意去欣赏朋友,善于发现并珍惜朋友身上不同的质性,能够认识到一件简单而日常的事情里面蕴含的东西。有时候也会受到挫伤,这个世界可不都是正面的,他也会经历、体验很多残酷的东西。”冯秋子说,“但他并没有因为个人愿望而忽视现实,他总是很努力地去面对真实。作为一个写作者,如果你的眼睛和笔不能反映客观世界,何谈?一个实实在在的者,一定是清晰明了这个世界的。”
“这些日记超越了个人范围。”冯秋子说,“记录了非常多对于社会的思考,或者说记录了人的觉悟过程,一个人和世界如何发生连接的过程。”
苇岸去世一年多后,妹妹马建秀带了几个包裹找到冯秋子,这是整理遗物时找到的日记本和其他遗作,她向冯秋子询问,该如何处理才妥当,委托冯秋子帮助处理。苇岸生前信任冯秋子,常和朋友们在冯家聚会讨论,与其通信,打电话继续交流,“坐下来谈的都是阅读、写作和思想观念方面的问题。”冯秋子如受重托,十数年来伏案阅读,成书的最后几年差不多是冲刺状态,以致嗓音沙哑,视力变弱。“苇岸对自己非常严苛,书出来要让他安心、踏实。”
日记断断续续由马建秀录入,交冯秋子整理,考证、编辑,有时候为一处信息核实要费许多周折,也凭借记忆或托朋友从散落的资料中求证。现收录的日记分达80万字。
“这两三年她完全可以写自己的东西,但是她特别认真,倾入全心血来编日记。”周新京讲。
与爱伦堡的《人·岁月·生活》有些相似,《苇岸日记》中也记录了量与友人的交游。出版之前,作家林莽打算写一篇文章,他想好了题目:《一个人的村庄和众人的都市》。那套日记林莽一直放在旁边,“有时间就翻开看几页,不断勾起自己对八九十年代文化变迁的一些思索。”
“我和苇岸一块走过了上世纪80年代那个非常狂热、充满了精神诉求、精神饥饿的年代,我们那个时代怀着巨的饥渴扑在这些书上,是营养的重要来源。”王家新说。
“作家们暗中互相有一种竞赛,也有一种勇气互相认同。家一点一点往前拱。”周新京说。
“那个年代的知识分子比较纯粹,带着自己的眼睛和头脑去思考、去学,高度的精神层面的要求和现实之间尖锐的矛盾带来的深刻痛苦,让继续的成长出现了不少困难,但分人没有停下脚步,时代和人的紧密关系,也在塑造着人和时代。重要的是,人们没有充满目的性地单纯追求个人的价值,他追求的不单单是‘我得到什么’,而是更多人的成长本身意味着什么。还有,一个人的存在,对自己尊重了吗?对环境、对他人尊重了吗?环境和人的关系是什么?这是不能回避的问题。”冯秋子说。
有一回朋友安民去信,写道:你的来信总使人想到许多遥远的事情,许多很平淡而又很的事物,这些东西使人产生回归的想法,并且想哭。
苇岸去世五六年后,他的骨灰所撒的那片麦地也被划作其他用处,建筑覆盖了麦子。好像“宿命似的,他生在那长在那的家乡,他的肉体,他的理想信念,他的审美、气味全都跟工业化冲突”,“他的语境和出发点是后工业的,情怀是古典。”周新京这样想。而这种错位使他“会承受比别人更多的苦闷、忧郁、绝望”,最终沉默在机器的轰鸣中。
那个二十四节气的写作计划戛然而止于谷雨,成为他未竟的最后一作品。
再想起去白洋淀的那个下午。周新京、苇岸和他们的同学在岸上走了一会儿,看到一间瓜棚,瓜棚下两个老翁对弈,日头高照,下得不好,可忽地让人想起烂柯山,山中一日而世上千年,“一步棋/那水飘然远去/而另一步棋在哪里”。
“会有那么一种恍惚感,好像时间消失了。”
新世纪奔涌而来。
20世纪最后那个春天总是阴天,好像在考验人的耐心。昌平那位高个子体重掉到了55.6公斤,作为素食主义者他不得不作出最后的妥协,在病重时吃了一次甲鱼。
仍旧是阴天,“好像隧道没有尽头”。“这阴天好像也十多天了,见不到太阳的感觉,真像在水里,无论怎么样也钻不出水面一样。”
周新京后来回忆起,“起初不适,是当作感冒来治的,拖了一段时间。与工业化伴生的现代医学,终未惠及他,如同宿命的抵触。由于虚弱,他曾买了个篮球锻炼身体。冬天,他系着围巾,在空荡荡的球场上打球,肿瘤在他体内悄悄长。如今想起他,就像还能听到咚咚的回响声,有一点狰狞。”
1990年初祖母生病的时候,苇岸便觉察到自己似乎面临着某种巨变化的深渊,那因祖母而延续至今的童年时代就要结束了,“老家”故乡的意义会就此消散,充满美好事物的传统一去不返。
1996年,祖父去世。童年、自然纷纷离去。1999年正月初八,祖母去世。
在最后的日子,苇岸把亲自编订的散文集《太阳升起以后》书稿的出版委托给林莽、冯秋子和宁肯。去世前两天,苇岸把书稿交给前来看望他的宁肯和林莽,闭上眼睛不再说话。知道他们要走,手抬了几下但没有抬起来。他保持了一生的对自然本真的喜爱、缓慢的写作、对朋友的关怀以及对自我的严苛,将就此告一段落。那天晚上,苇岸开始陷入昏迷。
“苇岸的离去,使我感到在我的生活中有一种重要的确实。海子死了,我震动得说不出话来;骆一禾死了,我好久都不相信;现在,苇岸又离开了我们……这一次,我从死亡中感到的是命运的必然性。命运在渐渐夺去我们这一代人中的精华。命运在夺取我们生活中的相互支援和最后一点安慰。”王家新在《哀歌——苇岸》中写道。
一些朋友发现,年纪越似乎越能理解苇岸。“他接近本质,而不是从各种各样的主义里推导出来某个想法。他写的东西很少,但是准确有价值。所以你看我们好多朋友实际上绕了很的弯路,年轻时候追时髦耍花,岁数了反倒回归本真,看他好像看得更清楚了。他一直在本真上——就像钢丝一样,一直在那条钢丝上走,不慌不忙地,没有偏离。所以我们回来反观他的时候,也是我们自己往这条路径上回归的时候。”
而对于更年轻的人来说,也使他们看到一种选择本真道路的可能性。
如林贤治所说,苇岸给文学的直接而明白的启示是:作家必须首先是一个优秀的人。苇岸一直观察、相信自然,也至死相信文字的力量。
例行的5月19日关于苇岸的聚会,曾来过一位与宁肯交好的美国作家,那未竟的二十四节气,他决定在地球彼端继续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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