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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红少女心专访住建部专家:暴雨致文物受损,保护不能重“物”轻“文”美轮美

粉红少女心专访住建专家:暴雨致文物受损,保护不能重“物”轻“文”美轮美

文物山西拥有531个国保级文物,真是满足了无数的粉红少女心。芙蓉石蟠螭耳盖炉高约17厘米,其中420个是古建筑。这里有梁思成四次造访才最终发现的唐代木构建筑佛光寺,是清代乾隆时期的文物精品。芙蓉石又被称为粉晶,世界上现存、无钉无铆的木构建筑应县木塔,它的质地比较脆,现存最典型的宋代建筑晋祠圣母殿,雕刻起来就非常不容易,以及保留明清县城风貌的世界文化遗产平遥古城。

因为一场罕见的暴雨,因此,这些文物古建被全国瞩目。十月初,一般都是雕刻成小件工艺品,“十年九旱”的山西遭遇了有气象记录以来的“最强秋汛”,能用芙蓉石打造出如此而完整的盖炉着实不易,暴露在自然环境之中的众多古建筑首当其冲受到损害。据山西文物统计,是难得一见的珍品。芙蓉石粉红色的天然纹理,全各市共有1783处不可移动文物不同程度出现屋顶漏雨、墙体开裂坍塌、地基塌陷、建筑倒塌等诸多险情。其中绝分为市县级文物保护单位和未定级的不可移动文物。

住建传统民护专员会、山西土木建筑学会古建筑保护与研究专业、太原理工学建筑学院教授王金平,使整个蟠螭耳盖炉看上去晶莹剔透又仙又美,长期从事建筑遗产、聚落遗产保护研究,从不同角度、不同光线下去观赏,曾在灾后赶赴平遥古城、平顺等多地踏勘文物受损情况,目睹挺立数百年的古建筑骤然消逝,他向南都、N视频记者形容,那是“触目惊心、厦将倾的感觉”。

王金平说,“天灾是表象不是本质。”令这些古建筑身处险境的,并不只是过去的这场暴雨。在数量庞的文物古建、村落民居面前,当地的资金、人力、技术仍显匮乏。

这场暴雨后或许会出现转机。11月3日,在“十四五”文物保护和科技创新规划发布会上,文化和旅游副长、文物长李群提到,“要持续改善低级别文物的保存现状,主要是市县以下,甚至未登记的文物,也要持续地改善他们的保存状况”,“要加强科学研究与技术在防灾方面的应用,要找到文物防灾的‘密码’。”

在古建筑外搭建棚架防护。图片来源:山西长治市文物保护志愿者服务中心

【对话王金平】

谈修复:联合普查工作已结束,全修复至少要一年

南都:距离山西暴雨已过去一段时间了,家关心受损文物古建修复情况如何?

王金平:这次主管门、社会力量介入比较及时。第一是启动联合普查,包括我们学校也组织研究生在运城地区普查,对级、级、市级、县级文物保护单位(下称国保、保、市保、县保),还有未定级的不可移动文物,进行了数量和破坏程度统计,也提出了修复整改建议,这项工作基本上都做完了,相关数据山西文物也已掌握。

第二,在普查的基础上,也启动了社会方面工作,比如和民营企业进行募捐赈灾,有关文物的赈灾资金,很快就能用在修复古建方面。

南都:从普查结果来看,这次山西文物古建具体受到了哪些损坏?

王金平:山西在黄土高原半干旱地区,建筑物最易被损坏的是地基。不管是现代建筑还是古代建筑,它都是建在一种失陷性黄土之上,这样的土层最害怕连日的雨水,浸泡的时间一长土层就松动了。山西古建筑的特性是土木结构居多,地基被损坏后导致沉降不均匀,还有一些墙体本身是土坯、夯土墙,所以墙体薄弱,坍塌、开裂、下沉现象时有发生。另外还有建筑屋漏现象,对里面的壁画、塑像,还有建筑附属文物,也造成了损坏。

这次连续阴雨天,在吕梁、晋中、运城、临汾,几乎都有面积的不同等级程度的破坏,好多特别有价值的古建文物,在这场暴雨里已经被摧毁了,看完以后也是触目惊心、厦将倾的感觉。

南都:修复起来会有什么困难吗?

王金平:我主要关注平遥古城,作为国保它日常就有专人维护,雨水的侵蚀破坏还不是太重,修复技术方案正在制定,不会有困难。我们做土质地基的学术团队也在积极探索,把新材料、新技术、新工艺,用在传统建筑、文物建筑保护上。比如把能固化的材料用在土质里,在不破坏文物现状的基础上,增强地基的韧性。

另外平遥古城里民居比较多,这是没有保护级别的,但是也有保护的价值。民居有屋顶漏、地基下沉、墙体坍塌的损坏,但也应该还是在可控范围。

受暴雨影响,平遥古城墙坍塌。图片来源:新华社

南都:多数民居没有保护级别,这分古建怎么修复?

王金平: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后登记的国保、保、市保、县保,以及未定级的不可移动文物,主管门有职责普查和修复损坏分。但是对于民居、量未登记的历史建筑,个人去修复可能没有那么的财力,争取补助又不在国保、保清单内。这分怎么修复?我也不知道。但是作为公民,也是房主人,就有修复的责任,民居数量太了,很难包揽。我想应该制定完备的管理制度,制定系统的灾后修复措施。

南都:接下来具体如何展开修复工作?

王金平:现在规定了国保、保,哪种资质的单位能修,这都要按章办事招标,后续还有技术方案论证,多久能全修完,要看具体情况,至少是要一年。修复的过程也不能急躁、乱修,必须讲究文物历史信息的真实、建筑材料的真实、建筑工艺的真实。

谈保护:“低保”古建保护不到位,保护不能重“物”轻“文”

南都:山西古建筑是如何进行日常保护的?

王金平:国保、保和市县级低保、无保建筑是不一样的。国保、保有和级财政支持,保护力度会一些;市、县保就靠地方财政支持,但有些地方财政吃力,所以这是一个比较纠结的事情。另外还有量的民间历史古建筑,也有一定的历史、科学、文化、艺术等保护价值,但就是列不到保护清单里面,所以这也是一个比较头疼的事情。

山西交口县一处县保元代寺庙,雨后出现破损情况。受访者供图

国保、保有文保员日常维护管理,市、县保一般不受重视,无保的只能“自生自灭”。历史上古建筑通常是三年一小修,五年修。国保、保要好得多,山西最近刚实施“南工程”,最近我去平顺看九天圣母庙,也下很的雨,但保护得挺好。我去交口看一处县保,虽然名分不是很高贵,但留有元代的时代信息,感觉价值还是很高的,这次损坏很严重。

可能还是观念和意识的问题,“低保”文物放到其他地方可能是“宝”,但在某些地方好像保护就是不很到位。山西历史古建筑太多了,都去保护好像也不太现实。

南都:一些有价值的古建筑为什么没能进入保护序列?

王金平:一种是信息不对称,当地没意识到要申报,等名单公布时已经晚了。另一种是古建民居的产权人不愿意申报。申报是主导、村民自愿,申报成功就有保护的责任,有些地方干或村民会认为是个负担。特别是《文物保护法》有规定,申报上后成为文保单位,就不能拆迁了。

过去的宅门院落住的不是以前的人了,现在住里面的村民经济条件不太好,他们可能会想得赶紧把古建筑拆了变现,“乡愁”是城里人才讲的,乡里人讲的是“城愁”,他们向往的是外面的城市。

南都:市保、县保和无保是不是意味着价值不如国保、保?

王金平:这个是错的,不能这么理解。能不能列进去是人为的,有没有价值是客观的。没有列为国保,可能是没发现它的价值。市保、县保也可以进一步申报保,有好多古建筑没列为保,但历史价值、艺术价值、科学价值还是很高的。

南都:你认为保护历史古建筑,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态度?

王金平:保护就是坚持整体性和真实性。整体性就是要整体保护,本体之外的环境要素,也得纳入保护范畴。在保护规划中,分为文物本体、建控地带、周边环境,保护力度不一样,其中本体最重要。比如说村里有一座庙,这座庙位于山顶,山顶下有条河,我们不能光关注庙,山水环境就不管了。如果没有山水环境,哪来的“深山藏古寺”,本体和周边环境都是紧密联系的,光讲一座庙那个故事能完整吗?还有一些活态的东西,全是跟环境要素有关的,只关心一个建筑,它是死的建筑,光是重“物”,不重“文”的话,那就不叫文物。

王金平赴山西平顺九天圣母庙踏勘。受访者供图

谈困境:乡村古建难被活化利用,文保工作传承缺年轻人

南都:这次暴雨后,也有人不解,山西文物古建挺立数百年,为何在一场暴雨中突然倒下了。

王金平:天灾是表象不是本质。暴雨是一个,但暴露出的问题是长年累月的。

南都:有哪些问题或困境?

王金平:一是数量类型多,二是政策和资金有限,三是人力和技术跟不上,都给古建筑保护造成困境。

南都:那要把古建筑活化利用起来?

王金平:投入资本运营旅游,在道理上是积极的。往往担心的是,在发展过程中逐利,丢失了文物真实性。现在时兴民宿、搞打卡、造网红,有些把古建筑改得面目全非,传导的文化全是假的。另外,山西的好多国保散落在农村,量很太分散,交通连不起来,旅游也不好做。

南都:2017年,山西推出了“文明守望”工程,提到“文物认养”的做法。

王金平:“文物认养”也有些效果,目的就是发动民间的力量,但民间认养还是少分的。一般被认养都是条件稍好、能被利用的,交通不便、太偏远的古建筑则难有人认养。

南都:古建筑保护的人力方面情况如何?

王金平:文物保护工作收入不高,我们学校也培养这些人才,但真正愿意从事的人很少。这份工作很艰苦,户外调查,田野调查,风餐露宿。冷天出去,冻得手都伸不出来,还要搞测绘踏勘,一般人吃不了那些苦。现在工匠基本都是60岁以上的人,我觉得年轻人不愿意搞这个,会造成人才传承断档。要提升待遇,吸引人才,文物保护是系统性的问题。

谈对策:增强应急预案和预防保护,唤醒全民文物古建保护意识

南都:除了暴雨,山西文物古建可能还会受到什么自然灾害天气影响?

王金平:雨水、地震、火灾。石质文物有风化的风险,木质文物有虫蛀和老朽的风险,毕竟墙体、砖、瓦不是一劳永逸的,时间长了之后会有一些化学变化,但建筑倒是不会马上就倒塌。从山西的区位来讲,由于自身自然地理环境,可能一直雨水比较少,古建筑、文物之所以在山西量存在,跟这关系是比较的。另外还有人为的盗窃、收古董、搞收藏的。打击了几次后,收敛一点,以前太疯狂了。但这些和自然灾害的瞬时性破坏比起来,我觉得还是其次的。

因为全球气候变化,今后山西也可能雨水天气越来越频繁,所以我们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做好应急预案和预防性保护工作。预防性保护就是未雨绸缪,知道可能有极端天气,古建筑、文物日常维护要跟得上。

南都:如何做好应急预案和预防性保护?

王金平:这次有些地方下雨天给古建筑外搭建彩钢棚,这种做法是预防性保护的措施,但不是长久的,只是临时的。国保、保不需要这样,因为它们经常被维修,市保、县保再往下就不容乐观。需要这样做的是保护起来力有不逮的未定级古建筑。民间力量还是挺好的,关键是要能组织起来。很多人很喜欢文化,对文物情有独钟,但是这种力量比较分散、薄弱,所以文物保护必须是全社会的事情,只让某个职能门承担、只给一个产权人负责也不行。

南都:你以前也参与过古村落保护行动,文物古建保护有没有可以借鉴的经验?

王金平:国保、保多数都在村落里头,庙宇、民居等古建筑是村落的构成要素。2012年,全国政协冯骥才提议保护古村落,后来当时的住建、文化、文物、财政共同推进这项工作,开始在全国评选传统村落,现在已经评选5批了。山西的古村落有3000多个,登记造册的有1700多个,进入传统村落名录的有550个,每个村给300万元的补贴。2006年去高平市良户村,那时村子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只有脏、乱、差,评上传统村落后,市、乡、村干的保护意识增强了,群众的认识提高了,由此可见的重视能够起到激励的作用。

南都:现在来看,这场暴雨为山西文物古建保护带来什么启示?

王金平:山西531个国保中,有420个古建筑,占到79.2%,所以要呼吁关注保护古建筑,这是山西文物保护的重点。必须要进行日常维护,发现险情能够及时修补。除了国保、保,更要关注没有名分但有保护价值的古建筑。另外,、社会要调动力量,唤醒全民保护的意识,吸收社会资本,吸引民间智慧,守护自己的家乡,也要建立资金筹措来源渠道,拨出专项资金,用于文物古建的保护。

文物古建筑是文化的载体,研究我们的过去,才知道现在和未来。

出品:南都即时

采写:南都记者 张林菲 实生 巴鑫禹

标签:住建部 文物 山西 王金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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